风卷残云后，李向阳呆坐在椅子上打着饱嗝，四道菜，五碗饭，全让他吃下了肚子。自从来到急诊科后，他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大。
“儿子，这个视频，我还是有点担心。”
李柏川看着手机上对峙的画面，虽然视频被打了码，但是当李向阳母亲看到视频的第一眼时，就认出了视频上正是自己的儿子。
“放心，爸。”李向阳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，“还有一个半小时，好戏就要开始了。”
父子二人的交谈停止于李向阳最后这句话。
再回到急诊科时，时钟已经走到晚上七点了，这正是上夜班的时间。
李向阳来到更衣室，仔细地穿上白大褂，抚平每一寸褶皱。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，随后把实习生胸牌郑重的别到胸口。
走出更衣室时，王俊杰正拎着苹果站在走廊处，向自己投过来笑容。
张国正依靠着护士站的桌子，也看向李向阳这边。
“今天没排你值班。”
“知道，日子特殊，来急诊科呆着，安心。”
张国正笑了一声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先说好，急诊科没闲人，来了就得干活。”
“好的，老师。”
比患者先来的，是科教科的张芬，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，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声。
“张副主任。有事得跟您说一下。”她站在处置室外，仔细观察发现没有黄主任的身影后，猛地敲开了处置室的门。
“张芬老师啊，有什么事就从这说吧。”
张国正盯着计算机，丝毫不在意。
这也是黄主任开的好头，要说全院最烦行政岗的科室，骨科算一个，另一个就是急诊科。
但是像急诊科和骨科这种重点科室，那科主任的话语权不可谓不大，行政那边也没什么好办法来对付这些技术骨干。
平日里最多就是使点小绊子，用小手段恶心对面罢了。
像张国正这种科室二把手，张芬自然是本能的看不起，就是一个技术工，有什么可豪横的。
张芬按职位来说，比张国正是矮一截的。张国正至少能和刘玉柱平起平坐。但是丝毫不影响张芬用上位者的态度来跟张国正说话。
“那我就直说了吧，最近我们发现网上有关本院的不良言论，经科教科一致研究，决定对李向阳同学执行停止实习一个月，在科教科辅助办工，经各方面评估，通过后，才能继续实习。”
王俊杰听完，猛地看向李向阳，如果科教科这次真的得逞了。李向阳的实习生涯算是废了。
这被弄去科教科，那不相当于把刀子递人家手上去了么，科教科怎么对付李向阳，都没办法插手了。
“文档呢？”
张国正头都没有抬。
“文档过几天会在院内平台公布的。”
“那就是还没有咯？抱歉张芬老师，等文档下来了，我亲自把那熊孩子给你送过去。”
说到这，张国正冲王俊杰使了个眼色。
很有眼力劲儿的王俊杰连忙走到门口，“老师您累了吧，上休息室喝口茶，还有小点心呢。”
张芬听完，瞪了王俊杰一眼。
“张副主任，实习生统一归科教科管理，你要是有什么疑问跟我们主任说去吧。李向阳反正是不能呆在急诊科了。”
“李向阳同学，你也不想刚实习没两天，就被劝退吧。”
张芬这句话就是赤裸裸地威胁，不过李向阳对于她的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。
如果真的是视频的影响太大，院方鉴于舆论压力来调查这件事，也不会象现在这样文档也没出，就干巴巴地让一普通职员来宣布这件事。
想通了这点，李向阳就更不担心了，冲张芬笑了笑。
“老师我不想，谢谢您百忙之中过来告诫我，科教科我就不去了，那里风水不咋好。”
“你胡说，什么叫风水不好？！”张芬显然很忌讳风水这件事。
李向阳耸耸肩不再解释。
“哦，向阳的意思应该是，科教科风水有问题，不然怎么什么鬼怪都能出现。”
“鬼怪？”
张国正冲张芬抬抬下巴。
张芬反应过来俩人一唱一和说的是自己，瞬间气的满脸通红。
“张副主任！我给你面子，你别不识好歹！”
“呵，对我们急诊有什么意见跟我们主任说去吧。”
“叫下一个患者。”
张芬见状，知道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。她这次来本就想着趁黄主任不在，先把李向阳骗回科教科。
经过科教科一致讨论，李向阳的行为已经上升到危害医院公众形象了。自然是需要着重处理的，但是上面有王副院按着这个事，科教科的职权也不算大。这文档根本就不可能发出来，子虚乌有罢了。
张芬被急于就诊患者挤得跟跄后退，高跟鞋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涨得通红，精心描画的眉毛因愤怒而扭曲。
她恨恨地瞪了一眼紧闭的处置室门，仿佛要将门板灼穿，最终只能带着满腔的怨毒和不甘，踩着尖锐的脚步声悻悻离去。
置室内恢复了短暂的平静，只剩下监护仪的滴答声和键盘敲击声。张国正终于从计算机屏幕后抬起头，嘴角噙着一丝冷笑：“癞蛤蟆跳脚面，不咬人膈应人。甭理她，向阳，专心干活。”
李向阳点点头，深吸一口气，将张芬带来的最后一丝烦扰压下。快速处理完手上的患者，一个伤口较深的复杂缝合病例。
他重新坐回接诊台前，目光扫过计算机右下角的时间：19:47。距离约定的“八点整”，只剩下最后十三分钟。
胸腔里那颗心脏，不受控制地加快了搏动的节奏，每一次跳动都象在敲击着倒计时的鼓点。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病历上，但手指的微颤和下意识瞥向时间的目光，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王俊杰凑了过来，压低声音，带着些许紧张：“向阳，都准备好了？水军联系好了？证据包都传过去了？”他手里捏着的苹果都忘了啃。
“恩。”李向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，眼神却异常明亮，“黄主任亲自把关的证据链，万无一失。水军那边也对接好了，只等时间一到，引爆点就位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也通知了女孩的救助机构那边，让他们有所准备，应对可能突然涌入的关注。”
张国正没说话，只是目光扫过李向阳和王俊杰，那眼神仿佛在说：沉住气，天塌不下来。
他随手点开了一个新的挂号信息：“来了个腹痛的，俊杰，你去看看。向阳，跟我准备一下，刚接到电话，有个车祸外伤的马上送到，怀疑腹腔脏器损伤。”